近日一位年輕女性朋友來電，並忿忿不平地說：「司法真不公平。」這話很耳熟，「我媽的財產就是我的，我要賣房子，為什麼要經過法院同意？」這句話就值得玩味了。

把這句話拆成兩個部分，一個是觀點，爸媽的財產是孩子的嗎？一個是法律，為何處分父母的財產，法律要介入？

在處理案件的時候，經常聽見父母在調解庭說：「以後我的財產，也都是孩子的」，或「你的財產以後也是給孩子的，你現在就先過戶給孩子吧。」因此不難理解，孩子自幼被灌輸這樣的觀念，當這些父母老了，或失智了，孩子認為父母的財產是他們的，手足間互相爭食父母的財產，好像也沒有錯，畢竟他們也是「聽從」爸媽的話，不是嗎？

但說真的，哪個父母不是這樣想的？現在辛苦拼搏掙錢，無非許孩子一個衣食無虞的現在和未來，更擔心「無常」突然來時，仍有足夠財產確保孩子的生活和學業。然而我們一直關注夫妻財產制如何劃分時，卻從未認真探討這世代父母子女間的財產議題。

傳統現代不斷擺盪
不可否認的，東方傳統的孝順倫常正在逐漸瓦解，即便有些企業家或團體不斷倡議傳統「孝親」價值，但仍無法抵擋現代當道的個人主義，高倡著不孝順也沒關係，關於童年創傷的書開始暢銷，那些以往被推崇孝順或與父母關係緊密的成年人，也極易被直覺式的、不分青紅皂白地貼上媽寶、靠爸或啃老的標籤。

記得有個男性朋友經常陪媽媽上菜市場，和媽媽的關係親密，我說：「你這樣很不容易，願意花時間陪伴媽媽」，他卻苦惱地說：「其實我很怕別人說我是媽寶，也擔心女朋友有意見。」另一個女性朋友更慘，她長年費心照顧爸爸，和爸爸有著很緊密的關係，卻因此被質疑啃老，啃掉爸爸的老本。

顯然的，傳統與現代關於父母子女的觀點不斷拉扯與擺盪，在沒有倫常或文化的支撐下，終究產生了法律上策略。

民間團體提出了「家庭照顧協議」，就照顧安排、費用分擔、失智老人監護宣告或輔助宣告、預立安寧緩和醫療、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等，透過律師、社工等專家協助家庭會議做出家庭照顧協議。

養兒不防老還防搶
另外，法務部也開始推動「意定監護」修正草案，也就是成年人可以事先約定，當無法自理生活、受監護宣告時，由一人或數人擔任他的監護人，並由公證人作成公證書，由公證人通知當事人住所地的法院，在當事人受監護宣告時發生效力；金管會主委顧立雄更力推日本的「監護制度支援信託制度」，由法院選任「專家監護人」，協助法院評估被監護人的財產是否需要納入信託制度。這些制度都是為了保護失智老人或無法自理後的財產。

因此，我們已經可以很清楚看到法律的意思了，父母的財產，不是孩子的，而且養兒不僅不防老，還要防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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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檔案＿賴芳玉

東海大學法律學系畢業、擅長婚姻和家事案件，現為律州聯合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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