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球化真的走到盡頭了嗎？在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2022年宣告全球化的「死訊」後，相關話題便成為輿論熱議的焦點。張忠謀7月4日闡述全球化的新定義，也就是在不傷害國家安全、現在或未來科技經濟領先的條件下，允許本國企業在國外牟利，以及外國產業及服務進入本國，但他同時拋出個大哉問：「這還能算全球化嗎？」

張忠謀赴工商協進會以「重新定義全球化」為題發表專題演講，首先提到「全球化」這件事已經講了幾十年，但在最近發生蠻大的變化。

關於全球化的理論定義，張忠謀引述曾於1987年～2006年擔任美國聯準會（Fed）主席的葛林斯潘（Alan Greenspan）寫在回憶錄的一句話「不顧國界，追求商業利潤，以及承擔商業風險」，但看在張忠謀眼裡，這個理論從未完全實踐，直到2010年，才做到有史以來最高度全球化。

張忠謀提到，《世界是平的》作者湯馬斯．佛里曼（Thomas Friedman）曾指出，全球化的歷史可以分為3個階段：「全球化1.0」為1492年～1800年，「全球化2.0」是1800年～2000年，這2個階段都是歐美國家主動出擊，但從2000年開始的「全球化3.0」，則由非西方國家、非白種人主動，這是最大的差異之處。

張忠謀表示，弗里曼提出「10大世界是平的原因」，其中只有「柏林圍牆倒塌」屬於地緣政治事件，其餘都是科技進步帶動，但他要加上一點自己的看法，亦即「全世界貿易談判成功」，促使WTO（世界貿易組織）得以成立，中國於2001年加入其中，這是他認為讓世界變平的第11個原因，也是地緣政治事件。

全球化讓不平等加劇

凡事總有一體兩面，對於全球化帶來的影響，張忠謀認為有好也有壞，例如幾十億人民脫離貧窮，幾乎所有國家的生活水準都有很大進步；但另一方面，收入及財富集中的狀況更為明顯，人與人、國與國之間不平等的感覺加劇。

他回憶道，在1980年代以前，像是IBM、GE這些大公司，CEO的薪資、福利大約是基層員工的40倍而已，到了今時今日，專業經理人的收入卻和員工差了400倍，基層薪資只能按照通膨指標牛步調整。

除了人與人之間的差異，國與國之間也免不了分歧，例如美國許多製造業移往亞洲，原本受到工會保護的鋼鐵業、汽車產業逐漸沒落。

張忠謀表示，台積電2022年12月在美國亞利桑那州舉行進機典禮，美國總統拜登受邀演講，先是謝謝台積電，此後話鋒一轉，歡慶製造業回歸美國，並且說道「Union is coming back.（工會回來了）」，這句話讓張忠謀坦言「聽了有點刺耳」。

由此來看，全球化縱然帶來好處，卻也容易讓人感覺到不公平，進一步面臨「修昔底德（Thucydides）陷阱」，也就是既有強權和崛起強權的戰爭，就像當年的斯巴達、雅典。全球化雖讓美國、中國受惠，但從美國的角度來看，中國嘗到的甜頭更多，在不談戰爭的前提下，「就想先把你打回去」。

張忠謀說，美國、中國在過去幾年開始減低全球化，例如中國大幅補助當地科技產業、喊出「2025年晶片自給自足」，美國則是增加中國貨品進口關稅，以及禁止部分高科技產品器械輸往中國，並且補貼半導體公司在美設廠。

張忠謀表示，每個國家都有各自的優勢，全球化的基礎是「各持經濟『比較優勢』分工合作」，但事到如今，國家安全、科技領先以及經濟領先的重要性，已經凌駕於全球化之上，美國與中國的關係定調為競爭與合作，目前為止，「競爭」的成分還是高於「合作」。

關於「全球化」的新定義，張忠謀認為，是在不傷害「本國」國家安全，不傷害本國（現在或未來）科技經濟領先條件下，允許本國企業在國牟利，也允許外國產品及服務進入本國。

若以上述條件而言，許多商品至少都不會傷害國家安全經濟利益，張忠謀幽默打趣說道：「看來太太的皮包還是沒關係。」但他最後也反問在場聽眾，「這還能算全球化嗎？請你們回答，謝謝。」

本文獲「風傳媒」授權轉載，原文：全球化真的走到盡頭？張忠謀闡述新定義，但也反問「這還能算全球化嗎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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