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應徵的是Google產品中心的職位,後來經過多次面談,人資主管根據我的能力與所學相關性,把我轉調到其他單位,最後錄取的工作單位是FAE(Frequent Asked Engineer),也就是專門解決無障礙問題的部門,負責針對無障礙需求提出反饋。當時我想做的工作是產品端的開發,因為我身為障礙者,能夠根據自身經驗來設計產品;但人資主管認為我比較適合在FAE部門,雙方溝通上一直不太順利。
朋友一聽到我有機會進Google工作,十分替我高興,但對我堅持要去產品部門的想法,直說這算是「甜蜜的兩難」吧!
其實我想要的不只是一份工作,而是真的想開發出一套無障礙產品。最後一場面試中,一位主管問我:「Russ,如果你想做的是和無障礙開發有關的工作,為什麼一定要在美國?在台灣沒有機會做到嗎?如果你在台灣任職,不是更直接幫助台灣人嗎?」當時台灣確實沒有這樣的產業環境,不然我也不會選擇隻身回美國找工作。
不過他的話觸動了我的靈感,如果真能在台灣研發無障礙產品,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?我考慮了幾天後決定回絕Google提供的職位,打包準備回台灣。
朋友聽到我的決定後忍不住大叫:「你瘋了嗎?那可是Google!怎麼不先進去再說?」
我酷酷地回答:「還好吧!」(好啦,我承認事後回想起來還是很興奮,「哇,Google 錄取我耶!」)
很慶幸的是就算我不工作,我的家人也能把我照顧得很好,但既然決定貢獻一己之力,金錢報酬就不是最主要考量的因素了。車子、房子都不是我想要的(事實上我也不能開車),我義無反顧,就是要做真的想做的事情。
回到台灣後,我一邊繼續投遞履歷,一邊成立視覺希望協會,期望幫助更多障礙學生解決就學遇到的問題。不久後,中正大學史無前例地招收了2位來自馬來西亞的視障僑生,他們透過關係來找我幫忙解決上課的問題,而且分別在1、2年內榮獲各自系所書卷獎的優異成績,事實證明只要給予障礙生足夠的輔具協助,使學習不受到障礙,他們一樣能表現得很好。
後來進入資策會工作完全是個意外,也可說是上天給我的一份禮物。當時我經常到各級學校演講,分享經驗與心得。恰好有次資策會長官坐在台下聽到我闡述關懷科技的無障礙裝置,會後他主動來問我:「如果資策會想開發無障礙裝置,應該從何處著手?」很高興我長久以來堅持的訴求被聽見,也很感謝資策會給我一展專才的機會。資策會的長官們很尊重我的想法,也願意放手讓我有發揮的空間。我是資策會聘任的第一個視障員工,同仁們沒有因為我是障礙者,就對我的工作有差別待遇或特別通融,而是把我當成一般同仁平等對待,是的,我想要的正是一個能公平看待障礙者工作表現的環境。
雖然我一開始是以障礙者為產品開發的目標族群,但隨後想到老年人以及未來老化的人都應該納入目標族群,因此開發這類產品既緊急又重要,雖然現階段大家尚未感覺到無障礙環境及關懷科技的急迫性,可能覺得很重要卻不緊急,可是一旦幾年後需求量爆增時,再加緊腳步研發已是緩不濟急了。
而我選擇加入資策會團隊,是希望能有機會將發展「關懷科技」的想法在台灣扎根落實,一方面提供現階段的障礙使用者更好的協助,另一方面提前因應老年化社會來臨的衝擊,於公於私考量障礙者的實際需求,是我責無旁貸該努力的領域。
我一天到晚拋頭露面(笑)到處參加公益活動或演講,也是希望和我接觸過的人可以多少了解視障是怎麼一回事,只要有互動,視障者的處境會更被理解,非障礙者會更有同理心,願意讓障礙者進入到各種不同領域發揮專長。如果障礙者無法立足於各產業之中,這些地方將永遠不會有無障礙化的機會。因此我也想呼籲障礙者本身或是扶持團體要勇敢挺身而出,與社會主流大眾多一些交流與互動。(本文摘自時報出版《在最暗處看見光》Part 6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