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上週我幾乎一整週沒有看股市消息」，毛曉德說。面對雲霄飛車一般的股票指數和蜂擁而至的救市計畫，他透露出一種憤怒的疲憊，「這是一場鬧劇」。而在這場鬧劇中，這位在中國大陸一家大型國家媒體工作的年輕投資人，資產已經縮水了整整一半。

與他的疲憊相對應的，是不知疲憊的中國大陸股市變化。在7月9日週四的時候，職業投資人徐成這樣描述他所經歷的一周：「這週市場真是是平生僅見：星期一開盤千股漲停，收盤千股下跌；星期二開盤千股跌停，晚上千股停牌；星期三，開盤又千股跌停，尾盤股指跌停；星期四，開盤跌停，午盤千股漲停，股指漲停。」

一場久違的股市狂歡

這是一個從2014年下半年開始的股市故事。

從2008年中國股市從6000點跌到2000點開始，「熊市」這個詞已經籠罩了股民們將近8年。而毛曉德正是在2008這一年開始進入股票市場，在漫長的熊市中，他形容自己「大部分都在套牢虧損」；而他的同事兼朋友邱其，也在上一場大跌中，損失掉了70%的股市資產。

「經歷了7、8年的熊市，股市終於開始抬頭」，這是毛曉德在2014年年底時的看法。在他和邱其等一些投資人的認知中，這次上漲是有創業板引領的，「最開始火的是一些創業板的企業，比如掌趣科技、華誼兄弟，業績都很好，等到年底的時候，開始出現互聯網+的概念，以新興產業為主的網際網路企業開始瘋漲」。

毛曉德開始心動，已經工作了5年的他，剛剛買下了北京市大興區的一套房產，每月都需要還上一筆房貸，如果股票能夠增加一些收入，那生活勢必會寬裕很多。在去年5月，他還收到了台灣政治大學研究所的錄取通知，但辭職唸書後的生活來源和房貸壓力，使得他對於是否要去學校報到一直抱有猶豫。「如果想辭職再去唸書，那股票的收入也可以為生活提供一些保證」，他說。2014年10月的時候，他把自己的股票持有額從人民幣3萬元（約合新台幣15萬元）增持到人民幣26萬元（約合新台幣130萬元），整整提高了快8倍。

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下，大學畢業4年的李昌懷也決定改做一個職業炒股人，「大概4年前開始炒股，今年看到了機會，所以決定全職來做這一行」。做出這個決定後，他把自己的股票增持了200%。

除了最開始創業板的引領，中國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也給了市場和投資人極大的信心。在李昌懷看來，投資人對於官方新政策的信任，進一步促進了股市的上漲。「先是國企改革，到後面一帶一路，都是利好」，毛曉德說。

但邱其還在猶豫。8年前那場熊市中，他投入股市的資產一夜之間蒸發了7成，這使得他已經變得十分謹慎，即使是在一片漲聲的市場中，他也一直未敢大幅增持；直到今年3月，他才開始嘗試性地增持了人民幣20萬元（約合新台幣100萬元）的股票。

而進入4月後，陸股上證指數衝破4000點，算上8年前的那場瘋狂牛市，這是中國大陸股票市場20年來第2次達到這個高度。「所有的人都在談論股票」，毛曉德說，「朋友圈（大陸的社群網站）一打開，都是股票的消息，走在大街上，旁邊的人都在談股票」。5月後指數更是進一步上漲，5月25日，上證綜合指數收盤逼近5000點，跟去年這個時間相較，足足漲了124％。

全民沸騰的氣氛中，邱其在5月底再次增持了約新台幣100萬元。

但伴隨著狂歡的氣氛，一些專業投資人開始擔心，進入5月後，徐成一直在朋友圈發著同一條狀態：「我在股市20年，從未見過如此驚世駭俗的場面， 130多倍的創業板，60多倍的中小板市盈率（編按：本益比）……中國股市已經進入了非理性的狂熱，我不知道明天會如何，但未來的結局是一定知道的，中國股災即將來臨！」這條狀態，他連發了4次。

毛曉德承認，那時候他也開始有所顧慮，「但是理智敗給了市場情緒」。經歷過08年暴跌的邱其也同樣想到了這個問題，「覺得即使下跌也會有反彈吧，反彈的時候還可以逃命嘛」，他說，「但沒有想到這麼慘，百年不遇」。

5月28日當天大盤指數6.5%的驟跌頗為嚇人，但也很快被後面幾日的上漲情緒所掩蓋。進入6月後，邱其又投進了人民幣10萬元（約合新台幣50萬元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