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其實主要原因是我跟賭場的合約到期了啦(指無限次進出的1年期會員),剛好我也要趁這個機會戒賭,因為我發現自己已經因為『小賭怡情』而影響到工作了。」莊家20點,林先生的籌碼被我收走。
「如果影響到工作的話,那真的太不應該了喔!」我將籌碼擺好,搖著食指老氣橫秋地對他說,像個戴著黑框眼鏡的老派教師。
「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,不過我也不會隱瞞自己的情況。」林先生再次放上籌碼:「這半年來,很開心在賭場認識了你們這群善良可愛的台灣人,尤其在妳身上,我看到了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。」
「喔?是什麼?」我一邊發牌一邊好奇著。林先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笑著說:「大花,妳有在賭場裡好好待下去的打算嗎?」
「我們合約是兩年,如果公司有意續約的話,我會視未來發展的機會認真考慮。」我停下動作,等待他的指示。
「好,那麼,我會盡自己的力量幫助妳。」林先生輕叩桌面示意補牌。
「啊?」我將牌抽出來,20點,他搖搖手停牌。
「那是你們的經理吧?」他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看我們聊天、閒著沒事做的邱比特,「他能夠決定你們的升遷嗎?」
「我不確定他的權力到哪裡,但是可能多少有些影響力吧!」我看了邱比特一眼,他也對著我露出嬌媚的微笑,我趕緊將視線轉回桌面,莊家補牌。
「我相信聰明的大花明白我的心意,也知道妳不會誤會我別有用心,我只想表達最真誠的祝福,希望妳在新加坡能有所收穫。」林先生誠懇的說著。
「我明白。」莊家21點,我再次收走了他的籌碼。
孤單還是溫暖
「剛剛坐在妳前面那個一直跟妳講話的安哥好像很喜歡妳唷!」邱比特趁沒客人時晃到我桌前,用曖昧的眼神盯著我。
「我們只是還算聊得來。」我露出諂媚的笑容,輕描淡寫地說。
「是嗎?他剛剛交了一張顧客意見函給我,裡面全是寫妳的好話耶!」邱比特斜眼,一副「少來了,你們一定有什麼姦情」的嘴臉。
「真的?那是他人太好了啦!」我擺擺手,敷衍地說。
「我怎麼好像沒在樓上看過妳呢?」邱比特摳著下巴,歪頭道。
「我一直都在大廳嘛!」
「妳會什麼遊戲?」
「Pontoon, Three Card Poker, Casino War.」當初學的遊戲全是由公司安排,毫無選擇餘地,這點令我非常抑鬱,在亞洲賭場工作,卻連百家樂都不會,哪像一個荷官呢?
「沒有百家樂或輪盤?」邱比特皺起眉頭。
「沒有,但是我很想學!」我趁機跟他表明心跡。
「嗯,好吧,我會幫妳寫一封推薦信,讓妳去學新的遊戲。」邱比特看見我射出希望光芒的雙眼,趕緊補充:「但是我先跟妳說,這種大公司有它的制度和考量,我寫歸寫,不一定能幫到妳喔!」
「沒關係,我了解。」
「不過,我會讓妳先去樓上發牌。」
「真的?」我的雙眼再次發亮。
「不相信我啊?」邱比特插腰故作生氣狀。
「當然相信,謝謝你!」我露出了更加諂媚的笑容。
1個星期後,我就去了貴賓廳發牌,也終於學了百家樂。在那裡,我看到更多更富有、卻也更加寂寞的人。
那個總是泡在賭場裡,家財萬貫、一擲千金的中國女孩;那個被幾百元輸贏搞得動輒情緒失控的國王先生;那個我勸他回家休息,卻雙眼空洞的告訴我,賭場就是他家,狂傲不羈的叛逆男子;那個連續待在賭桌前12個小時,經血流了滿地還不願離開,深怕漏記任何一局結果的女人。還有,與同樣獨自在異鄉工作的阿豐交往的Eva,她心裡是否也有著難以言喻的寂寞,因此在金錢與愛情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