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啊,就是因為他們太超過,我才忍無可忍。要是我繼續忍下去,主管不知道這件事,根本不會有人幫我,他們兩個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。」經過他耐心的解釋,我開始可以理解「投訴」背後的意義。
「沒錯,就是這樣,現在妳還會覺得新加坡人愛投訴嗎?」阿南對於我聽進他苦口婆心的那一番話感到很滿意。
「嗯,新加坡人真的很愛投訴。」我毫不猶豫的下此結論,阿南的笑容更無奈了。
這件事情過後的幾天,每次上桌我都在心裡暗自做好準備,也許隨時會有別的荷官來輪替我,要我去找主管,接受一番告誡,然後簽名認錯。但度過了幾個平靜的上班日之後,我想這件事已是不了了之,沒有主管找我去談話,我也沒有再見過那位客人。在賭場發生這樣的事情,沒有結果,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。他那天會突然生氣,大概是我的「不解風情」,但他若跟我談話,我是不會不理他的,而他卻只是一句話也不說;在那樣的情況下,我不可能配合他,同他眉來眼去,這裡是賭場,我也不是酒店小姐,他實在沒必要因為自討沒趣而惱羞成怒。
這是一個不對等的關係,因為我在服務業,我必須盡心盡力讓客人滿意,卻隨時有可能因為一個眼神、一句話、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錯誤而被投訴。如果可以,我也要投訴,投訴那些或有心或無意,把一陣陣煙圈呼到我面前還自鳴得意的客人;投訴大聲喊叫、拍我桌子、製造噪音不知想嚇死誰的客人;投訴用猥褻眼神和汙穢言語攻擊我純真心靈的客人。
而誰要接受我的投訴呢?大概也只有我親愛的同事了吧!
4-12曲終人散—再會啦新加坡
大花:
在桃園機場送你們搭上前去新加坡的班機,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,轉眼卻已經兩年,相信妳盛開得更加茁壯了。妳猜得沒錯,妳是我在柬埔寨工作期間,唯一的訪客,妳的到來真的讓我非常開心。不過有些事情,是應該要告訴妳了。
還記得在Cash Game裡,我跟妳介紹過的那個肥肥的高佬嗎?那時我就大約明白,以過去的紀錄與老闆的行事風格來看,賭場經理一職又將到易角的時候了,也早已有風聲傳出,高佬此次回鍋,就是準備取代我的位置。所以我一直在等老闆一旦開金口,我就要馬上揮揮衣袖say goodbye。
只是沒想到,另一位股東、也就是推薦我過來的環亞老闆的朋友,極力向老闆要面子,於是高佬就暫時屈身在Cash Game,而我也算是倖存了吧!
不過高佬的交際手腕很了不起,也甚得幾位高層歡心,我明白自己的出現只是無心插柳,該來的終究會來,早已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。妳回金邊的那天早上,總經理終於正式宣布,高佬升為賭場經理。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,老闆竟也找了地方安置我,就是─Cash Game。
古時亂臣賊子奪朝篡位的一幕幕歷史,我都讀得津津有味,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,卻有如兵敗的楚霸王,真的一時笑不出來。高佬忍辱負重,有點像越王勾踐,失去的東西可以再拿回來,其實我還是很佩服他的。
中午接待妳的時候,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趕妳走(鄭重聲明),只是那天下午還有很多事情職責要做交接,電腦檔案、作業流程、後續跟進的事務、電動洗牌機維修、賭具批發零售商聯繫一大堆,好像要交代身後事一樣繁瑣。
那天之後,我就到了Cash Game(妳真會挑日子,再遲一些,瑟縮在Cash Game一角的落魄樣就要被妳看見了)。我無時無刻都在一邊調整心態,一邊想著不如歸去。在Cash Game待了兩個月之後,我終於如願以償,席捲走我的所有美元,瀟灑離去。
如今我已回到家鄉一段時間,韜光養晦的這些日子,推辭了一些看不上眼的,也因過去職位形成的包袱而被推辭過,最後選擇了麗星。船過幾天就要開了,下次給妳寫信大概是幾個月後,也就是郵輪靠岸讓我回家的時候。
不論妳最終選擇留在新加坡或回台灣,都要獻上在下深信了半輩子的座右銘─人生沒有冤枉路,以表支持與祝福。 祝 順心遂願
Kitty的這封來信除了引起我陣陣感慨,也提醒了我,來到新加坡,又即將屆滿另一週年了。2個月前,我接受君琪的邀約,離開待了快2年的老組屋宿舍和已經形同陌路的室友們,搬進她和男友家的另一間空房。224也因為剩下的3個人被公司安排到了樓上的房間和其他同事合住,而回復成兩年前空無一人的原始狀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