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嗯。」他輕輕點了點頭。
「你可以來台灣找我玩啊!我們那裡啊,滿街都是美女唷!」
「真的嗎?滿街都是美女?」他的眼神充滿想像,語調充滿期待。
「對啊!像我一樣的美女喔!哈哈哈!」我狂妄的大笑,差點把飯噴出來。
「蛤,像妳一樣的美女啊。」他的音調頓時低了3個key,眼神開始猶豫。
「呿!什麼態度嘛!」我不滿地白了他一眼。
想不到,我根本沒有機會跟他說:「公司眼光太差,所以老娘不幹了!」
牌桌、客人、同事,一切再熟悉不過的景象都歷歷在目,像是剛剛才發生一樣。但此刻,卻覺得他們距離我好遠,突然從身邊「咻!」的一聲,以光速向前飛逝,我拚了命的追趕,卻像寵物籠中踩著滾輪向前跑的小白鼠,使盡全力,但一步也無法往前;我伸長了手想抓住些什麼,卻只是徒然抓了幾把空氣,更顯得它們如此遙不可及……。
來不及說再見
像是將被送往刑場的犯人,知道即將發生在身上的事。命運將判決書血淋淋攤開在我面前,我卻無法上訴或請求緩刑。帶著這樣的心情,我一早準時來到人事部。
「妳應該知道是什麼事吧?」法官大人開門見山的說。
「知道,這種事總是傳得特別快。」我擠出笑容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在乎。
「那麼,這一張是給妳的。」他遞給我一張合約結束的聲明,「有什麼問題要問嗎?」他的意思是,沒問題的話就這樣,他還有下一個犯人得處理,要先走了。
我認真讀著判決內容,眼前滿是蒸騰霧氣,隱約可見上面寫著這天的日期─是我的最後一個工作日,公司將會多付我1個月薪水,其他的,再也讀不進腦袋裡。
我在新加坡的賭場生涯,如同一首正在演奏中的交響樂,樂曲正逐漸進行到高潮,指揮的額頭滲出汗水,小提琴手激動的拉著琴弦,低音號雙頰漲紅嗡嗡作響,大鼓咚咚咚的敲,所有觀眾屏氣凝神,專注聆聽。
突然,指揮的手停住了,進行到一半的樂曲戛然而止,像是有人按下了暫停鍵,台上悄然無聲,觀眾與樂團也全數消失。我手足無措地環顧四周,不知該繼續坐著等待下一段演出,或是起身離開。
我收拾著櫃子裡的東西,高跟鞋、化妝品、衛生棉、備用絲襪,這兩年,著實累積了不少東西在這裡。
一個拿著制服的女孩走近我身邊,打開如晴的櫃子。我赫然想起,原來如晴已經離開半年了,她的櫃子在今天終於有了新主人。
「新人?」「是啊,第1天呢,好緊張。」她的笑容青澀,如同兩年前的自己。
「記得多穿一件背心在裡面,賭場很冷。」我笑著,然後大步的,頭也不回。
兩年前的此時,我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地方;兩年後的此刻,我又要再次離開已經熟悉的地方。
人生總是不斷在離別。離別沒什麼,最難堪的也只不過是,連一個好好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。
君琪、曼莉、佳雯、雅玲,還有我,在224待上最長時間的我們,又同時來到這美麗的機場,即將搭上同一班飛機,降落於同一個目的地,如同兩年前一起來到新加坡一樣。這一刻,過去的一切都不再重要,甚至有些荒謬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