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場景,聽起來應該似曾相識吧。這正是在2008年的金融風暴、全球大衰退前,一個小型、地方性的預演。但對1980年代在德州東部的我們來說,這場風暴似乎一點都不小型或區域性。這場災難,把我塑造成一個獨特的人、商業人士及投資人。當時我還不了解,經歷這樣的泡沫破裂,是我發生過最幸運的事,它教導我在商業與人生中可能最重要的一件事:事情變壞,比事情變好更常發生。在健康的經濟中,失敗實際上是一個自然,甚至是很重要的元素,而願意承認這件事的人,可以賺到非常多的財富。
事業上的失敗
在經濟崩盤後不久,我離開休士頓,前往舊金山灣區(San Francisco Bay Area)。從1987年到1990年,我在舊金山市中心管理一檔共同基金。1991年開始,我在加州馬林郡(Marin County)塔瑪爾巴斯山(Mount Tamalpais)附近一間不大的辦公室,管理一檔避險基金。從那之後,我經歷過幾次更大的景氣循環,但即使在最糟糕的時刻,我也總是有辦法能獲利。23年來,我的基金在扣除所有費用之後,大約上漲1,100%,明顯比同期標準普爾500指數(S&P 500)的漲幅還高。我把這樣的成功歸因於一件事:很久之前,我便學會感謝美國最持久、也最重要的一項商業傳統,就是失敗。
我的基金大部分都投資在我認為價值被低估的公司股票上,同時,也在市場中找尋價值被高估的股票。我的專長,是辨認出我所謂的「殭屍企業」(dead companies walking)──也就是走向破產,而且股價會歸零的公司。對不投資的人來說,從虧損的公司中賺錢,聽起來可能違反常理。但放空是一個常態、卻被廣泛誤解的投資策略。以別人的不幸來賺錢,似乎是件恐怖的事,但像我這樣的投資人,會使我們的市場更強大且更有效率。
我們美國人都覺得,我們擁有世界歷史上最強大的經濟。確實如此,但大多數人並沒有真的了解為何如此。這不只是因為我們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、全球支配地位,或是對企業友善的政治環境。而是因為直到最近,無論如何,我們都會讓自己和市場擁有無比的自由,不僅可以自由成長、賺取鉅額獲利,也可以放任自己失敗。
這種情況似乎自相矛盾,在美國史上,大多數時間所經歷的繁榮、動態的市場經濟都擁抱失敗。相反地,那些試著藉由支持原該倒閉的企業來控管失敗的經濟體,因為沒有成長或創新,而表現落後。日本可能是近期這個現象的最佳範例,這個國家惡名昭彰的地方,就是讓受政治青睞但垂死的企業活下來,而且這個策略的結果很明顯。在1980年代後期,我第一次嘗試吃壽司的時候,日本經濟就已經陷入零成長。
我花了大量的時間,拜訪並研究矽谷的公司。在商業世界裡,這個地方有著神話般的地位,而它也名副其實。這裡充滿聰明、有創意的人,沒有他們在過去半個世紀創造出來的高科技創新,全球經濟可能會變成一攤死水。但沒有人討論矽谷會如此蓬勃發展的真正原因,就是充滿失敗。它是這個星球上最大、變動最快的資本主義培養皿。大量的新構想和新公司,在這裡快速、無情地遭到測試。好的公司活下來,壞的公司被淘汰。當然,它們可能得到一些好評,甚至得到一大筆創業資金,但如果沒有實力,也死得很快。即使矽谷運作得很好,每年還是有大量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出現,然後消失。
奧地利經濟學家約瑟夫.熊彼得(Joseph Schumpeter)稱這個過程是「創造性破壞(creative destruction)」。這是一個嚴苛但重要的過程,它淘汰不好的構想,給像Google這種優秀公司成長所需的養分。做空的人也提供幫助,我們辨識出沒有用的構想,不僅對廣大的經濟有利,也對參與這些風險投資的人有利。即使是最聰明的人,也可能會產出壞點子,或是掉進不好的企業營運方式。他們愈快去除這些錯誤的做法,對每個人就愈有利。